立春那日早晨，打开窗户，忽有一阵清馨的芳香扑鼻而来，这才发现，窗台上的瑞香又开始吐蕊了。没几日，整棵植株枝头上的簇簇花蕾便渐次绽放，春节前夕进入了盛花期。镶着金边的椭圆状长圆形绿叶丛里，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头状花序，争先恐后地开出了许许多多四瓣小花。细看之下，这些不起眼的小花朵，其实精致着呢！花瓣顶部紫红，自上而下颜色越来越浅，到花托部时已自然过渡到乳白色。小巧玲珑的一朵朵，聚于一簇，成就了一个花团，许多花团聚于一树，成就了一棵花树，仿佛无数个身着紫衣白裙的精灵在载歌载舞。
尽管听说瑞香有微毒，不敢容留它在室内过夜，但从这种锦簇成团的小花开苞那日开始，就有一种低调而馥郁，深沉而酷烈，令人陶醉的芬芳氤氲于蜗居的每一寸空间，给简陋的居室平添了一丝高雅气息和祥瑞之兆。或许这就是人们要把睡香改名为瑞香的缘由了。
时至今日，已过惊蛰，算来瑞香已绽放月余，花讯依旧不减。先开的花儿还未完全凋谢，后发的蓓蕾，早已像冲锋陷阵的勇士，一波又一波地发起猛攻，大有不占尽春光誓不罢休的架势。我也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将“日炙锦薰眠不得，玉人扶起酒初醒”的瑞香，白天抱养于客厅，晚上移放到窗台的动作。
这盆瑞香，是前年春节前夕，为了点缀节日氛围，花了80元从花店买的。将她栽入紫砂花盆后，先是放在客厅，后来听说她的香气不利于身体，就赶紧移到了窗台上，任由她在那里面对寒冬酷暑的考验。除了隔三差五给她浇下水，偶尔松松土，从来没给她施过肥，她不但坚强地活着，而且一到节令，便花容满树，满室生香，如薰如醉。
二
巧合的是，办公室同事也养了一盆瑞香，自然也是疏于管理，不过，每年一到花期，花照样开得很好。
去年国庆长假后，办公室的瑞香，叶子几乎掉光了，梢头仅存的几张叶芽，也是愁眉苦脸地卷曲着，行将枯萎。原来，是放假前一阵子就没浇水，假期里更无人打理，一直在向阳的窗台上经受太阳炙烤，严重脱水了。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，同事给瑞香松了土，浇了一次透水。我们都觉得这瑞香元气大伤，莫说期待她再次开花是奢望，若能见水还阳，便是奇迹了。没成想，当天下午，那些耷拉着的叶芽就舒展开身姿来——这瑞香真的起死回生了！
都说失而复得才知倍加珍惜，还真是这么回事。瑞香复活后，我们三个大男人也学着怜香惜玉了，晓得用茶叶渣、香烟灰滋养她，懂得隔几天给她松松土了，期望她活得更健康一些，多长出些绿叶来。
瑞香呢，也没让我们失望，而且很快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——叶单枝瘦的梢头，竟然冒出了一簇簇人头状的花蕾，也是立春前后开苞便一发而不可收拾！
三
正月上班，开门就闻浓香。不过，细看办公桌边，满地落叶，枝头稀稀疏疏地吊着几张黄叶，将失却了灵气的丛丛花蕊衬托如病入膏肓的黄胖病人。
这瑞香想必是呛着了，溺水了。年前救活她后，我们就格外宠爱她，总怕她渴着，饿着，每天给她浇水，放假前还特意浇了个透。谁知这爱竟成了害，害得她再次濒临死亡。
四
失去关怀，或者溺于宠爱，都不利于花的成长。仔细思量，养花是如此，育人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？
养花竟然养出这样的感悟，真是始料未及的收获。
当然，我也更加钟爱瑞香了。因为她貌似随意生发、零落的一片叶子，貌似随便绽放、凋谢的一朵花朵，貌似无心的幽幽脉脉、而又无声无息的芬芳，竟然都探进了我思想的深处，丰富了我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、对没有止境的育人艺术的认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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