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9岁的日本老人，步履蹒跚地走进便利店，随手拿起几包果干就往外走。
店员见状叫住了她，委婉地请她结账，可老太太不承认自己拿了东西。
店员报警，警察随即到场，但老太太不仅不害怕，反而看上去还很期待。
警察看着这个穿着陈旧、瘦小佝偻的老妇，不解地问：“您为什么不付钱呢？”
她如实回答：“偷窃能进监狱，那样我就不用花钱，还有人照顾。”
短短数语，道出无尽苦涩。
日本律法向来重罚轻型犯罪，哪怕小偷小摸也会获刑至少一年，而这恰恰令那些无饭可吃、无家可归的老年人找到了好归宿。
他们故意顺走一块蛋糕，或是撬开一辆自行车，如愿被判入狱，刑满后又再犯。有不少老人二进宫、三进宫，甚至更多。
就像山田美一，五年前，她偷书被关一年。
五年后，她偷果干被判一年半。
屡次舍弃自尊，知法犯法，很丢人，但别无选择，她只是想活下去。
“监狱”养老，已经成为日本社会的怪相，那些在监狱外靠自己双手养老的人，还在苦苦挣扎。
他们病不起，活不起，死不起，“长命百岁”已经成为最恶毒的诅咒。
已经73岁的大波良仁每天凌晨一点半起床，驾车1小时到东京湾的青果市场进货。
他弓着背，将一筐筐沉重的土豆、萝卜、青菜搬上车。
天亮之前，他要把这些菜送往市内的餐厅。他穿梭在一条条大街小巷，最忙时，一天要送十余间。
从夜深如墨到阳光明媚，窗外的景色仿佛与他无关。
“这个年纪还在工作，没有丝毫快乐，为了生活，我不得不这么做。”
言语间，老人透露着深深的疲累和虚弱。
大波良仁曾是一名出租车公司的正式员工，但为了多挣钱，他辞职去开货车。
原本赚得挺多，生活也自由富足，不料50多岁时，他的腰椎因长期劳累而永久损伤，无奈只得改行送菜。后来经济下行，他的收入越来越少。
65岁那年，大波良仁开始领退休金。
可由于早已离开单位，他无法享受“终身雇佣制”的高福利，每月只有6万日元（约合人民币3000元）的养老钱，在物价极高的日本杯水车薪。
平日但凡有点头疼脑热，他的退休金，都不够买药的。
为了糊口，他只能继续为生计奔忙。
在我们的认知里，日本是发达富裕的，但繁荣的表象之下，是百万老年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残酷现实。
2022年，日本65岁以上从业人数高达909万，占3621万老年人口的25.1%，也就是说，平均每4个老人就有1人到退休年龄仍在工作。
同年4月，随着新版《改定高龄者雇佣安定法》颁布，日本正式进入“75岁退休”的时代。
从前，这个年龄多年一延，而今一年一延。
那今年呢，会不会延迟到80岁？
讽刺的是，不管延与不延，日本老人一直都格外辛苦。
六七十岁不算老，八九十岁还在工作也是常态。
86岁的濑亘华子，经营着一家面馆，每天至少忙碌14个小时。
做了30多年机长的宫崎重一，66岁还在25000英尺的高空驾驶飞机。
82岁的建筑大师安藤忠雄，因癌症摘除5个脏器，却依旧忙着建造儿童图书馆。
这些老人身怀绝技，各有事业，可惜这只是极少数。
数不清的普通老人没有技艺，只能去料理店卷寿司，去超市理货收银，去麦当劳擦桌子，去工地指挥交通，甚至去垃圾站拣铝罐。
此类工作报酬虽少但至少坦荡，而有一些老人所从事的行业，就不太见得光了。
众所周知，许多年轻人喜欢通过日本的成人电影宣泄欲望。
而今，属于中老年人的“银发色情业”也日趋壮大。
线下风月场所有年逾花甲的“超熟女”，线上色情电影界也不乏年届古稀的女优，其中最出名的当属71岁下海，80岁隐退的帝冢真织。
男优也不落下风，生于1934年的德田重男，直至2019年还在发布新作。
而东京一家性派遣服务公司，平均年龄52岁，最大的女性从业者已经63岁了。
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，却靠出卖色相来换取面包，多么令人唏嘘。若非现实所迫，有多少人甘愿如此？
“带坏”他们的，不是欲望，而是生存。
全世界为数不多的高福利国家中，日本是其一，可为何有这么多老人活得凄惨不堪？
究其缘由，是养老金入不敷出。
日本的养老金分厚生年金和国民年金，前者对口正式员工，后者对口非正式人员。两者之间的差额，有10多万之巨。
而许多老年人属于后者，到手的退休金，十分微薄。
有的老人退休后，还在继续还房贷，除去贷款，可支配的收入寥寥无几。
一旦遭逢大病，或老到无法劳动，便极可能致使他们老后破产。
74岁的幸子与丈夫经营着一间只有5名工人的小服装厂。
多年来，他们辛勤劳动买下一栋二层小楼，养大三个儿子。
65岁开始领养老金的他们，原计划就此退休安稳度日，谁知两人退休金加起来仅有10.2万日元。
撇去2.5万水电费，扣除零碎支出，这笔钱所剩无几，老两口故而重开服装厂。
然而仅过6年，丈夫便脑梗致半瘫，住进特殊收容所，幸子也患上坐骨神经痛。
本就节衣缩食的日子，顷刻间难以为继。
丈夫每月要花5万用于护理和买药，加上幸子自己的药费、治疗费，还有2万多的空缺。
儿子们要养小家，还背负着房贷，幸子不忍伸手求援，只好用存款补上窟窿。
两三年下来，为数不多的存款只余70多万。
眼看贫困即将到来，幸子无奈道：“存款耗尽时，我会去申请低保。”
可日本的低保申请条件是无房产、无子女、无养老金，只要一个条件不符，都无法成功。
一场疾病，便是这样轻松击垮老人的生活。
但其实，就算身体硬朗，暂无大病，老年人的命运还是无法好转。
比如85岁仍步子稳、头脑清的政井太太，她与丈夫分离多年，四散各地的子女无暇照顾，她便独居在东京远郊的一处小楼里。
9.7平的公寓只放得下一张床、一个柜子，门后支一只电炉和一口小锅就是厨房，电饭煲放在小冰箱上不占地。
平常吃饭，政井太太就把窗台当饭桌，铺上报纸站着吃。
因为年轻时没有正式工作，还断交过养老保险，现在她每月只能领到6万日元退休金。
这笔钱被细分为三份，房租水电、每周两次日间护理、其余花销，如此一来只剩1万。
因年纪大找不到工作，养老金又少，政井太太省之又省。
空调不敢开，没买电视，每次徒步一小时去超市，118日元的肉舍不得吃，也从不买昂贵的蔬菜。
一次，老太太花194日元（约11.6元）买了豆腐和蟹肉棒，其中14日元的消费税让她心疼了很久。
一小片汉堡牛肉，她只吃几口便要放冰箱下顿吃。边放还边责怪自己奢侈，买这么贵的食物。
尽管政井太太很乐观，但这种精打细算的日子看不到头，也经不住意外的捶打。
她也想改善，可除了养老金她一无所有，多次申请低保也都被拒。
媒体镜头下，老人们步履维艰、抠抠搜搜，令人震撼和心酸。然而镜头之外，还有很多比这些更惨淡的晚年生活。
有的老人原本积蓄颇丰，不料孩子骤然失业前来投奔。
老人被迫走上活多钱少的打工之路，一份工资养活四五口人不说，还因扩建房屋背负房贷。
有的老人存款千万，却在痴呆母亲身上花费大半，又无法丢下无人看护的母亲外出工作，只能眼睁睁看着积蓄流失，最后发出一句哀叹“存款花完那一天，我会想到自杀。”
沉重如斯，悲戚如斯。
或许，这就是超老龄化社会的最大痛点。
但正是这批老人，他们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过去。
二战后，日本诞生了809万敢打敢拼，抱负远大的年轻人，人称“团块世代”。
他们为建设国家燃尽青春，见证和享受了那一时期的极致繁荣。
谁知，钱多到狂言要买下整个美国的日本，飞得高也跌得重。泡沫经济兜头而下，企业大批裁员，房市股市崩坏，全国上下乱作一团。
许多人还没攒下多少存款便惨遭辞退，一夜暴“负”，过得惨淡无比，再也没能爬起来。
前文中的多位老人，便是其中的缩影。
他们曾兢兢业业重建祖国，如今垂暮，却被视为“占用公共资源”“阻碍年轻一代发展”的“罪人”。
2021年，一位名叫成田悠辅的学者公然炮轰自己国家的人口困境，声称只有老人集体切腹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。
此外，他还建议政府加速推进老年人安乐死合法化。
理论一出，争议四起，批判和应援的都有。
可怕的是，这种想法早在2016年就有人实现过。
那年，26岁的植松圣趁夜持刀闯入一家福利院，对着熟睡的人们举刀猛砍。一时之间，福利院变成了修罗场，26人被砍伤，19人被砍死。
而这些受害者中，大多都是孱弱的老年人。
虽然植松圣被抓，成田悠辅公开道歉，但这种“厌老、恨老”的情绪，和“如何解决老龄化”的思索并未消减。
2022年6月，日本冲奥影片《Plan75》震惊了无数人。
电影讲述在近未来的日本，一桩老人院屠杀案令政府不得不直面老龄化难题。
无计可施之下，政府大肆建议75岁以上的老人主动接受安乐死，以腾出社会资源和工作空间给下一代。
据说这部电影的灵感，就源自“植松圣案”。这说明，日本仍然深切地为“老龄化”担忧和恐惧。
日本继1970年进入老龄化以来，生育率低、劳动力紧缺、财政紧张等问题愈演愈烈，安倍晋三甚至曾称之为“国难”。
可是人到老年，真的就该死吗？这个社会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？
日本政府为缓解老龄化，也一直在努力。
施行奖励生育、延迟退休、优化养老福利等举措，但都收效甚微。
收入减少与负担加重，躺平的年轻人与辛苦谋生的老年人，成了日本政府十分头疼的难题。
为此，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曾直言：“日本很可能走向平庸，因为他们无力解决人口问题。”
据日本经济学家推测，政府养老储蓄金将在2050年枯竭。这就意味着，27年后，65岁的老人们将领不到一分养老钱。
如若此事成真，真不敢想象到那时，日本会是什么情状？
目前，“老龄化”几乎成了全世界各个国家的难题。
作为全球人口问题最严峻的国家，日本在解决老龄化的问题上，显然没有开好头。
最近，网上不断爆出韩国人生不出孩子、不愿恋爱结婚等新闻，而法国“抗议延迟退休”的骚乱、罢工才刚稍稍平息。
《人口大逆转》一书中说：
未来30到40年，人口出生率将低于更替水平。
许多国家劳动增长率将大幅下降，同时随着医疗水平进步，大病发生率和死亡率将降低，人口预期寿命将延长。
简而言之，即一边少子化，一边老龄化，一边长寿化。
而“许多国家”里，就有中国。
“十四五”期间，我国60岁以上人口将突破3亿，从而迈入中度老龄化阶段。
据专家预测，这一数字还将继续增加。
本世纪内，我国老龄人口将长期超过30%，最高将接近全人群的45%。
“老龄化”这颗时代的尘埃，迟早会成为我们每个人肩上的一座大山。
而中国除了退休老人，在农村还有1.2亿没有退休金可拿的老人。
这些老人的养老困境，又该如何解决呢？
正如一名日本的人口问题专家所言，“中日老龄化趋势相似，仅有25至30年时间差，中国应以日本为鉴，提前做好准备与应对。”
就在2022年8月24日，“中国老年人才网”正式上线。
随即挂出81个招聘岗位，其中大多是保安、保洁、环卫工、绿化工、超市售货员、麦当劳服务员……
而“延迟退休”的规定，也在慢慢软着陆，国人已经开始接受这个迟早会到来的现实。
或许，再过几年，我们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“爷爷”司机，“奶奶”售货员。
家家都有老人，人人都会老。
面对兵临城下的“老龄化”社会，你准备好了吗？
你想好，如何度过自己的晚年生活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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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：
1.B站丨NHK纪录片《“老后破产”的现实》
2.B站丨NHK纪录片《团块时代：悄然迫近的老年破产》
3.抖音丨《日本86岁高龄老奶奶为了生活，每天工作14个小时》
4.科学之城丨《日本老人故意犯罪，只为享受免费生活，监狱竟成了养老天堂？》
5.新浪财经丨《“工作到永远”日媒讲述老人“退而不休”的生活》
6.知乎丨《日本老年人都做哪些工作》
7.英国报姐丨《日本进入超老龄化社会，专家建议“老年人集体切腹”…竟有几十万网友叫好支持？》
8.Vista看天下丨《年近七旬“老年打工人”刷爆热搜：存了2000万，他怎么还是被“穷”击垮》
9.新周刊丨《工作至死：789万日本老人还在打零工》
作者：白绡
编辑：柳叶叨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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