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承阿拉上海闲话,究竟存在一些什么困难?在数字化时代,上海方言的保护如何用好大数据、信息化手段?在昨天下午举行的第二十届海派文化学术研讨会上,解沪语之“乡愁”成为一个热议话题。
方言环境重在家庭
这几天,一则短视频在网上流传。说的是一位年轻的上海爸爸,让上小学的女儿跟着学说“豆沙包”三个字,结果,孩子硬生生地把上海话“豆沙馒头”说成了“标准”的山东话。
“方言变化的原因是多元的,最大的外部因素是缺乏上海话的语言环境。语言环境是多方面的,可分为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。在上海,方言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之间是存在张力的,基本上社会环境对一个孩子的语言发展来说权重更大。”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王弘治说,家庭环境主要是亲属之间的语言使用情况,现在的上海本地家庭,祖父母一辈基本上还是习惯使用上海话。从此前的语言普查中发现,很多00后大学生都表示,自己能坚持使用上海话,与祖父母有很大的关系。而在只有两代人组成的核心家庭中,大多数父母对于在与子女交流时是不是要使用上海话并不十分坚定,一般都会放弃强调在家庭中只使用上海话交流,最后形成子女听父母说上海话而自己说普通话的不对称交流的状况,甚至最后父母也顺同一起使用普通话了。
方言不能脱离生活
昨天不少与会者谈到了一个共同问题,方言的传承并非就是将普通话简单地翻译成本地话,没有地域文化特色就不成为方言。
以讲沪语闻名网络的郑健,网名“畸笔叟”。他说,语言这个东西一旦离开了特定的生活方式就没什么意思了。平时很多人在网上向他提问,诸如“肆无忌惮”“躺平”“内卷”等,沪语应该怎么讲。郑健认为,我们在上海讲的上海话,都是存在于生活方式之中的,脱离了生活的语言就是无源之水,没必要硬要把普通话翻译成上海话。
早上吃“四大金刚”,下班回家生煤球炉、烧夜饭、汰浴、乘风凉……现在许多人一谈到传承上海闲话,仿佛就离不开对过去生活的怀念,弄得现在的小朋友要么一头雾水,要么索然无味。对此,小有名气的沪语播客黄立俊说:“方言不是用来怀旧的。”他表示,如今在向80后、90后、00后们推广上海闲话时有一个倾向值得引起重视,但凡说到沪语,动不动就是“溜溜球”“弄堂生活”以及一些老掉牙的方言段子,把鲜活的语言传承弄成了只是怀旧的载体,这样下去沪语自身就会失去生存的能力,变得过度市井化甚至无厘头。
数字典藏保护方言
海派文化学术研讨会是由上海大学海派文化研究中心发起的,从2016年起承担了一个全市性项目——“310与沪有约海派文化的传习活动”。沪语的传承历来是这个论坛聚焦的议题之一,而一个难点就在于如何用“技术手段”让上海闲话保存得更原汁原味些。
王弘治提出,现在对上海方言的保护应当采用“数字典藏”的方式,一方面是要将十九世纪以来的各类有关上海方言记录转换为语音、词汇的数据库,便于查询上海话的历时发展情况;另一方面是要加紧做好共时调查,就是要扩大方言的取点调查范围,比如“爷爷”这个词在上海不同地区说法是不一样的,不能只取少数代表发音人的读法收藏进方言库里,而应该定期跟踪且更为细致地分析、保存好上海各区乃至各镇各乡语言的基本面貌。此外,还要引入数字人文技术,结合计量分析、地理信息化技术、数据可视化及网络应用等多重手段,真正把城市方言与数字化城市的大数据分析相结合,让专业化的语音研究能够转化为一种可随时获取的公众资源。
新民晚报首席记者 王蔚